语音的故事（四十八）| 朱晓农：系统的汉语拼音方案：金尼阁（连载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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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音的故事（四十八）| 朱晓农：系统的汉语拼音方案：金尼阁（连载）

（清代学者刘献庭（1648－1695）所著《广阳杂记》）

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，是利玛窦的遗著整理者。他是法籍第一位来中国传教的耶稣会士。金尼阁1577年出生于今法国的杜埃城，1594年加入耶稣会。在完成了传教士训练之后，于1607年被派往远东传教。三年之后，金尼阁抵达澳门。这时利玛窦已经去世六个多月了。1611年初，金尼阁像他的传教士前辈那样，从澳门经过肇庆抵达南京，开始了他的传教工作。在南京期间，他跟随高一志和郭居静两位神甫学习中文。之后他前往杭州传教，成为了第一个在杭州传教的西方传教士。

1613年金尼阁作为特使返回罗马晋见教皇，途中携带了利玛窦在中国用意大利文写作的回忆录手稿。金尼阁将其翻译为拉丁文，并改名为《基督教远征中国史》。这本书后来在欧洲出版，书中所展示的神秘的东方世界，引起了欧洲社会的轰动，并在耶稣会内，掀起了去中国传教的热潮。而金尼阁此行的任务，除了向教皇述职之外，还希望能够在欧洲各地募集一批图书资料，以期返回中国建立一所教会图书馆。于是，金尼阁身着儒服环欧旅行，向欧洲人介绍中国的文化。正是在这次环欧旅行中，金尼阁结识了著名的画家鲁本斯，昆虫学家法布尔，物理学家邓玉函、汤若望等。我们今天能够看到的金尼阁的素描像，就是鲁本斯为金尼阁所画的。邓玉函是意大利科学院的院士，和物理学家伽利略以及天文学家开普勒都是好朋友。他1618年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遇见金尼阁，为金尼阁所打动，便加入了金尼阁的队伍，共同回到中国传教。后来邓玉函在中国积极传播西方自然科学，还曾经为中国历法的修订做出了卓越贡献。在修订历法的过程中，他还与开普勒保持了通信，向开普勒介绍了中国的天文学理论。

图：金尼阁所著《中国史》

金尼阁于1620年回到杭州，带回了大量的欧洲书籍，共计7000余部。这些书全部是精装本，无一重复。其中囊括了欧洲的古典名著以及文艺复兴运动以后的神学、哲学、科学、文学艺术等方面的最新成就，其中包括了哥白尼和开普勒刚刚发表的关于日心说的著作如《天体运行论》等。为了将这些书引介到中国，金尼阁拟定了一个庞大的翻译计划，他联络了艾儒略和徐光启等学者，希望能够共同翻译出版这些书籍，让中国人也能够了解欧洲自然科学的前沿进展。然而天不假年，仅仅8年之后，金尼阁就病逝于杭州，将这些书翻译到中国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。

金尼阁在汉语语音学上的最大贡献，就是完善了利玛窦所创制的罗马字注音系统。并将其写成一本描写汉语官话的拼音教材《西儒耳目资》。这本书是金尼阁1624年去山西绛州之后，在藏书家韩云韩霖兄弟和学者王征的协助之下写成的。当时利玛窦的拼音方案“字学音韵之编”在传教士中广泛使用。当金尼阁使用该拼音资料的时候，韩云感到十分好奇并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。于是两人共同探讨切磋音韵学知识，完成了《西儒耳目资》一书的初稿，后来金尼阁途经河南，又将书稿呈请当时著名的音韵学家吕维祺指正。此书屡经修订，最终在杭州出版。全书共分六卷，旨在教授中国人使用西方的罗马字拼音法来记录汉语音韵。该书详细而准确地记录了当时的官话方言，是研究当时语音的重要参考。同时，这可以看作最早的有系统的汉语拼音方案。

图：《西儒耳目资》书影。“字父”即今“辅音/子音”，“字母”即“元音/母音”

《西儒耳目资》全书分为“译引首谱”“列音韵谱”“列边正谱”三部分。第一部分“译引首谱”相当于全书的总论，第二部分“列音韵谱”是按韵排列的同音字表，第三部分“列边正谱”则是按部首笔画排列的字表，以供检索。据作者的说法，第二部分用以“资耳”（帮助你听的），第三部分用以“资目”（帮助你读的），故称“耳目资”。他将声母辅音称为“字父”，韵母元音称为“字母”，二者相拼成为音节，则为“字子”。他又将元音称为“自鸣”之音，即可以自成音节的；将辅音称为“同鸣”之音，即不能自成音节的。因此，作为辅音性的声母就叫做“同鸣字父”，而元音性的韵母则叫做“自鸣字母”。在金尼阁的系统中，共有20个声母，45个韵母。音韵体系和利玛窦的差不多，只是把利玛窦某些区分得过细的音值做了归并。

金尼阁的这本著作不但为来华传教士学习中文提供了很多便利，也影响了后世韵书的编制。例如清代的学者刘献廷所设计的《新韵谱》，就是受到《西儒耳目资》的启发而作成的。刘氏并希望按照金尼阁的方法，区分字父字母，做成表格，可以进行全国的方言调查工作。今天我们进行方言调查所使用的字表，其原理也是与之类似的。

（原载《叫我如何不想她——语音的故事》，朱晓农、焦磊著，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一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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